夜晚与夜晚

夜晚的广州不能说安静,窗外还是会传来稀疏的城市噪音,这噪音包含的内容太多,细细分辨大约有马达加速声,工地建筑材料碰撞声,还有一种类似于隐隐的风声。这和白天的它迥然相异。今早被热醒来一次,躺在床上静静地听这座城市的独白,蛐蛐有规律的叫声里无数汽车鸣着笛,人声鼎沸到十三楼的高度依然能感受到它们的尖锐,甚至夏天的灼热也能在我通感的感受下化为空气的流动声。

这些不自觉的观察体验让我想起了最近在看的书,《消失的江城》。作者是一名九十年代在中国生活过两年的美国人,他的中文名叫作何勇,原名我倒是忘了,据说这本书是多数美国人对中国产生了解的启蒙书。这本书让我很是喜欢,字里行间都是大量生活细节的描写,是一种落到实处的写作,他讲述他在学校工作所遇见的中国教师,讲他如何在异域通过长跑来保持自我价值,也会描述那座城市的点滴来引你入戏。除此之外,让我更贴近个人感受的是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活的孤独感。

他的写法很讲究,通篇很少详尽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多是通过在当时年代遭遇的人群围观以及被特殊对待的事例突出自己的格格不入。而他经历的那些我似乎在自己身上都曾亲眼目睹。生活在与自己肤色发色瞳孔色都不同的国家,被他人关注似乎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即便投来的目光并非恶意,时日长久也会令人厌烦。我如今看待一个外国人是否有见识的衡量标准是他会如何看待我。若是充满疑问的好奇那他在我眼里不外乎是个乡巴佬,不存在疑问的习以为常目光我会把他归类为自大狂妄,只有那些似乎在以平常心看待我但仍然对我的文化提出疑问并发表观点的人才被我归为有见识。毫无疑问,将我的这套方法论套入对方视角的话,我无疑就是那个自大狂。

异地独处的生活大部分都是无趣,当然正常生活大部分也是无趣。你会关注商场里哪些商品最近会打折,哪间超市的菜更多更新鲜,今天的地铁公交和昨天比起来是否慢了那么一丁点,甚至会比对这个城市的声音。

前天夜晚还身处法兰西的时候,我在深夜打开阳台门,窗外一片寂静,因为那是一个过了八点就不再有什么商业活动的国家,而我们公寓在城市郊区(事实上它已经是旁边另一个城市了,并且是曾以全法绿化环境最好著称的城市)。用寂静来形容也并不贴切,虫鸣声是不间断的,还有树叶相互拍打的声音,此外只有自然界的白噪音。在两三天里跳跃两地让我不自觉开始比较,从街头人群到城市建筑,再到不同城市丰富的声音,这些此时此地与彼时彼地的差异感是让我内心快速产生存在感的方式。

去年此时,我还身处巴黎百年一遇的高温仲夏,每天在焦虑而忙碌的打着工,今年摇身一变,巴黎的夏天下起了连续的瓢泼大雨。这样空气中都散发着炎热汗臭味的夏天,除了去年短暂的几个礼拜,就要追溯到我大学时代了。南昌是一个夏天在井盖上打个鸡蛋都会熟的城市,反正出租车司机是这么告诉我的,而两三点的正午后,那是这个城市的灾难,在焦灼的空气里稍远处的景物都呈现出蒸汽版的虚晃感,其实我觉得用海市蜃楼的虚晃感形容更为贴切,但我又未曾真正见识过海市蜃楼的景象,不敢轻易断言。总之对于炎热气候我经历了不适应-适应-不适应这样一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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